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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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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今兒皇阿瑪是吃了什麽旺火的東西?

太子無言,依舊處在震驚之中,卻是收斂了一副見了鬼般的神情,低聲補救道:“兒子知錯。”

康熙還欲再說些什麽,雲琇輕嘆一聲,蹙起眉道:“皇上已然應了臣妾的請求,願意教授太子爺,怎的又開始苛責起來?”

康熙頓了頓,心道,朕應了琹琹的請求?

朕何時應了?應了什麽?

懷中乖乖巧巧的小十一似看出了他的困惑,再次眨了眨眼,露出幾顆小米牙,軟軟地出聲道:“皇阿瑪答應額娘,要教二哥甜言蜜語的法子,能哄得二嫂與他白頭偕老呢。”

震驚過後,太子緩緩點頭。

孤那表情明明在說,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阿瑪!

康熙噎住了,臉一陣青一陣白,教……甜言蜜語?

太過荒唐,成何體統。

琹琹難不成就是這樣看他的?

“貴妃……”他沈下臉,意欲訓斥又開不了口,絕不承認自己為色所迷,只得轉向太子,硬邦邦地甩下四個字,“自己領悟。”

話音剛落,胤禌環住他的脖頸,小小聲地說:“皇阿瑪,君無戲言呀。”

雲琹依舊笑吟吟地看著他。

太子冷靜下來,頓時對皇帝哄人的招數,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,於是順著胤禌的話,勇敢地將生死置之度外,萬分誠摯道:“還請皇阿瑪教我。”

騎虎難下的滋味很不好受,皇帝終也體會了一回。

梁九功那沒眼力見的狗奴才也不知逃哪去了,需他解圍的時候不在,是想挨板子?

權衡了一番臉面與承諾的重要性,見小兒子用崇拜的目光望著他,康熙默然半晌,冷著臉,從牙根擠出幾個字來:“朕忙得很,若要從師,便先交上束脩。五篇策論,時限一旬,議題自會遞到毓慶宮去,你可有異議?”

太子:“……”

束脩??

他實在盼著皇阿瑪教授甜言蜜語的場面,於是一咬牙:“遵命。”

近來,上書房讀書的皇子阿哥們發現了一道奇景。

早早上朝聽政的太子爺捧著經書苦讀不說,得了空便會詢問大儒師傅如何破題。他們不解歸不解,陷入‘魔爪’許久的九阿哥卻是狂喜。

老十那個慫貨,說好的二人聯手,結果只會坑哥。明明怕了老四還死鴨子嘴硬,見了他,只嗚嗚嗚地掉幾滴眼淚,扭頭一看,老四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旁,嚇得一蹦三尺遠,後怕地籲了一口氣,再也不敢靠近。

胤秌氣壞了。

溫貴額娘見過你這般慫樣嗎?

別說是和他一道重生的。丟人!

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靠不住,四阿哥又在旁‘虎視眈眈’,可憐胤禟才六歲,便過起了苦行僧般的日子。

體罰倒不曾有,成天除了讀書便是練字,讀得眼冒金星,練得不知今夕何夕。

不得不說,九阿哥的一副好容貌給他加了分。四阿哥與他朝夕相處,因愛犬被捉弄的怒氣也差不多消失了,轉而負責地監督起弟弟的學業,誓要讓胤禟奪得六歲年齡段的頭名。

原以為胤禟會繼續調皮搗蛋,誰知老實得不得了。除了哭喪著一張臉表示抗議,偶爾氣鼓鼓地呸上一聲,胤禛……胤禛還莫名覺得他可愛!

胤禟一教就會,一點就通,特別是算術,連胤禛都驚訝了,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天分。

教出這樣的學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,四阿哥漸漸對他改了觀,有回欣慰地同蘇培盛道:“懶惰拖累了他,稍加努力便會脫胎換骨。到底是與胤禌一母同胞的哥哥,乖巧勁兒與生俱來,從前是我誤會了。”

有件事兒,胤秅藏在心裏沒提。

佟妃忽然病去,他忍不住低落,掙紮許久,還是決定前往靈堂上柱香,全了一場母子情份。回到阿哥所時眼眶紅紅,胤禟嚇了一大跳,而後嚷嚷道:“你惦記佟家,佟家可沒惦記你!佟妃害了胤祚,豈不是罪有應得?有成妃娘娘在,哭就是矯情,傷心一會兒就夠了啊。”

語氣別別扭扭的,胤禛心下一暖,頓時好受了許多。

九弟嘴硬心軟,他再清楚不過。潑墨一事,許是幫十弟背了鍋……

這般想著,他的小本本裏記上了胤俄的名字。

憶起這些,胤禛一時感慨萬千,蘇培盛麻木地想,我的爺,您往後看看,九阿哥正在朝您做鬼臉呢。

……

胤秌不知道胤秅是如何想的。

有回從他的眼中發現了慈愛,九阿哥雞皮疙瘩都起了來,心想,他是算好如何把爺宰了吃嗎?

清蒸還是紅燒?烤了還是拌了?

憶起前世剪了白雪的狗毛,老四拿著大剪子追了他半個皇宮,然後哢擦一聲……胤禟心有餘悸地摸了摸發辮,差些沒把自己嚇出病來。

這殘酷的世道,竟無人願意解救於他!

老爺子冷酷心腸,額娘竟也無動於衷……

不對,二哥從小看著他長大,不知多少回套錯了開襠褲,沒道理袖手旁觀啊。

定是被院前膀大腰圓的太監婆子擋了。

胤禟正愁沒機會見到太子,突然間驚喜地發現,二哥居然為了他,重回上書房了!

不巧,胤俄也是這般想的。

許是胤禟驚喜的神色太過明顯,不再與他九哥“連體”的十阿哥發現之後,心裏像是被灌了一杯老陳醋,酸溜溜的。

他心道,九哥這輩子過得值了,就算沒了宜額娘心疼,就算受了老四慘無人道的磋磨,還有老爺子的寶貝疙瘩太子爺,準備救他於水火之中。

酸倒牙了都!

胤禟得意地遞給他一個眼神,捧好書籍,正襟危坐地朗讀,偶爾揉揉眼睛,散發著小可憐的氣息。

意欲監督、坐他左手邊的胤禛難得分出一點心思,見胤禟眼眶都紅了,立馬合上書籍,淡淡出言道:“九弟眼裏進了沙?”

轉而望了望窗楹,頓覺奇怪。

今兒格外天朗氣清,哪來的風沙?

即便語調含著深深隱藏的關懷,可在座的幾位,全都被冰得一哆嗦。

若他應了,老四必要提個大剪刀來!

胤禟汗毛倒豎,頓時不敢再揉,幹幹地搖了搖頭:“沒有,沒有。”

就在此時,太子請教完了大儒師傅,沈吟半晌,似有所得。脫離了思考的情態,他微微側頭,似想起了什麽,視線落在了可憐巴巴的胤禟身上,當即面色微變,就要推門上前。

胤秌抑住渾身的激動

“給太子爺請安。”大阿哥的嗓音突兀傳來,“太子爺手持不倦,日日跑往書房,早朝也心不在焉的,難不成是奉了皇阿瑪的命令……”

實在是太子的行為太過反常,胤禔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,撓心撓肺地準備一探究竟。為此他忍痛放下了兵部的文書,火急火燎地進了上書房,想著決不能落於人後。

他也酸溜溜的,皇阿瑪給胤礽指派了什麽好差事?

話音落下,太子扭頭看他,把九弟的事兒拋到了腦後,心中唯有四個字:陰魂不散。

太子撣了撣衣袖,溫和笑著迎上前去,四兩撥千斤地同大阿哥應付起來。

裏邊傳來一道噴火的視線,死死纏著大步而來的胤禔,讓他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,心下嘀咕,腳底板兒怎麽忽然泛起涼了?

轉眼進了初冬,臘月將至,太皇太後挪出了暢春園,重新住回了慈寧宮。有太醫一再保證,老祖宗近來心情舒暢,於身體並無大礙,皇帝這才放下一半高高吊起的心,吩咐內務府籌辦過年事宜。

太子趕在十日之前,用心寫好了五篇策論,就算皇帝昧著良心挑刺,也要讚一聲他的行文與深度,面上止不住地露出欣悅之色。

隨即他板起臉,輕輕一咳,喚了聲:“梁九功。”

梁九功捧著一本小冊子進來,腦袋幾乎低到了胸口,雙手顫顫,高舉到了太子面前。

——是孤想象的那樣麽?

太子不動聲色地按捺住猜測,接過冊子一看,上寫“聖訓”二字,乃是禦筆所書。

聖訓?

不對啊。

猛然推翻了之前的猜測,太子頓時肅然了起來。小心翼翼地翻開,他懷著虔誠的心態一瞧,張了張嘴,鳳眼霎時睜大了。

好半晌合上嘴,太子如獲至寶,沐浴著當今聖上沈沈的臉色,感恩涕零地告退。

回到毓慶宮,太子揮退宮人,獨自進了書房閉門鉆研,甚至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,翌日掛上了一對黑眼圈。

這樣的廢寢忘食持續了許久,到了滿朝文武、後宮嬪妃人人皆知的地步。

毓慶宮的動靜,誰不在意?

得了惠妃問詢,大阿哥更是止不住焦躁起來,胤礽到底藏了什麽寶貝,皇阿瑪又召他說了些什麽?

使了好大勁兒,廢了數個棋子打探,母子倆終於窺見了寶貝的冰山一角。

“《聖訓》……”惠妃霍然起身,又驚又怒,“真是聖訓?”

“皇阿瑪親手交給胤礽的,哪還有假?”胤禔像是失了力氣,喃喃著,“額娘,他都得了聖訓,兒子哪還有機會?”

惠妃閉了閉眼,良久之後,狠狠點了點他的額頭,轉而厲聲道:“不許說這些晦氣話。不管用何種手段,這本聖訓,我們必須拿到了手!”

當夜。

大福晉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不便侍候,大阿哥像是遺忘了兩個侍妾似的,依舊宿在了正院。

顧及福晉的肚子,胤禔另鋪了一床錦被睡在她的外頭,睡姿規規矩矩,分外板正。

只是今兒他竟睡得不甚安穩,時不時翻個身,囈語連天,直吵得大福晉吃力地起了身,推了推他,輕聲喊道:“爺,爺?”

胤禔皺了皺眉,尚未轉醒,仍在嘟囔些什麽。

大福晉無法,只得湊過去仔細聽:“……”

胤礽?聖訓?

她冷笑了起來,九弟說的不錯,他做夢都想著奪嫡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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